第35章 第三十五章
见月华当先介绍了自己, 沈青扬便没了顾虑, 站在月华和沈苏她们中间, 道：“没错，这位正是爹爹的好友, 今日来正是因为听说了你娘的病情，特来探望的。”提到沈夫人，沈苏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去，抓着樱九的手也捏紧了，她着急道：“爹, 你信里也不说清楚, 我娘到底病的怎样，还有啊, 我们刚才去我娘院中了，发现那里已经成一个荒院了。”月华见状，对沈青扬道：“胧华改日再来看望夫人。”沈青扬忙将人拦住，又对沈苏使了眼色让她先退下，对月华恳切道：“宋公子, 你能否先在沈家小住两日, 事情真的很棘手......”这边沈苏已经拉着樱九出了前厅，樱九一边走, 一边回头看着月华, 他也在看她，只是依旧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，也许, 刚才看到他的时候，他眼中那一瞬的神采是错觉吧。樱九耳力好，即便出了前厅，还能听到沈青扬的话，他道：“若是您不在这里，我家夫人恐怕熬不过去了......”想来沈夫人病的很严重了，樱九顿住脚，沈苏有些吃力，也跟着停下。沈苏问樱九道：“怎么了？我先带你去我的闺房，晚上你跟我睡吧？”她说完又皱了皱眉，道：“不行，我还是让管家给你安排客房吧，一会爹和那个客人谈完事，可能就会带我去见我娘了，我会在那里守着她。到时候留你一个人在我的院子我不放心，因为那个院子从以前就住了我一个人。客房那边还好，都有护卫守着，你晚上睡觉能安心点。”樱九也在为沈夫人担心，她拍了拍沈苏的肩膀，道：“我和你一起去。”沈苏想了想，还是同意了，她道“好吧，走，我先带你去我房间看看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呢。”沈苏的闺房和很多女孩子的闺房大不相同，颜色很素便罢了，房间里没有女孩子喜欢的花瓶、流苏挂帘一系列装饰，墙上挂字画的地方，她挂的是一些武器模型制造图。樱九看着那些制造图，样式大约有百来个，她平生所见也不过几个而已，心中惊叹不已，她对沈苏道：“我以前听说沈家是靠铸造武器发展起来的，后来才改行纺织锦缎的。”沈苏站在樱九身后，道：“是啊，可惜了。”“可惜？”樱九回身看她，问道：“你觉得改行可惜么？”沈苏点头，她打开墙壁上的暗格，从里面抽出一把剑，一柄短刀，两个武器拔掉外鞘，剑身刀身被沈苏拿出来见光之后，却比外面的光亮更胜，像是在抗衡着什么一般。沈苏盯着手上的武器，道：“具体的我也不清楚，那时候我才五岁吧，我爹从外面浑身血淋淋的回来，说被人追杀，自己带人运送的和托镖局运送的武器全都被劫了，除了我爹，人也全都被杀了。从那晚开始，沈家庄便不再铸造武器了。”她说着走近樱九，樱九听的心惊，回神时沈苏已经到近前了。沈苏蹲下身，将剑放在地上，将短刀插进樱九靴子里，站起身道：“这是我爹打造的最后一批武器，我哭着要到的。这把短刀就送给你防身了，不知道这次我还能不能回去长白。”樱九抓住她的手腕，蹇眉道：“为什么这样说？”她越听越觉得，沈家庄似乎笼罩在一团迷雾里，表面上沈家主和沈苏还在互相打趣，实则底下已经暗潮涌动了。沈夫人的病，是不是也和二十年前的事有关系呢？沈苏轻轻推开樱九的手，道：“我爹那时候说过一句话，他说，我们沈家庄但凡再造一把武器，他就会家破人亡。”樱九还想说什么，管家在外面敲响了门，他隔着门板对沈苏道：“大小姐，老爷将贵客送走了，说让老奴来请大小姐过去，老爷还说，您一个人去，这位姑娘就先去客房休息。”这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，沈苏推开门看了看天色，舒了口气，对站在管家后面的两个垂着头的丫鬟道：“你们俩带我的朋友去客房，她有什么需要都要满足，不能有任何怠慢，明白了吗？”两个丫鬟急忙称是。沈苏附在樱九耳边道：“我去看过我娘之后，待一会就来找你，然后带你去见我娘。”樱九点头，冲沈苏笑了笑。沈苏跟着管家离开后，两个丫鬟才带着樱九去了客房。樱九在客房中托着下巴坐了两个时辰，天已经黑透了，沈苏还是没有回来，她明明说待一会就来找她的，想来沈夫人那里......樱九揉了揉脸颊，不敢继续想，她自然希望沈夫人只是小小的风寒。外面不知何时，已经刮起了凉风，樱九有些冷，她抚了抚手臂，将窗柩上的撑子拿掉，把窗户关上，又从乾坤袋里拿了件外裳披上了，这才感觉到暖和了些，继续坐在桌边发呆。一道关门声将她神魂拉回，她看着背对着她关门的男子，心中惊了一下，她猛然站起身，膝盖碰在桌腿上，突如其来的疼将心跳缓解了不少。樱九向后站了两步，抿了抿唇，道：“你不是已经走了吗？”月华心下奇怪，这和他预想的久别重逢场景完全不一样，以阿九的性子，此时应该奔过来抱住他才对，如同在天界的时候，如同分别那天，她紧紧环住他的腰。只是月华一向神情冷淡，心中想什么旁人看不出也猜不出，他只是平静地道：“是，只是我又想到一些遗漏的东西。”他说完拉开椅子，坐在樱九对面，清澈如寒潭的眼眸看着樱九，直到将樱九看的别开眼去，他才终于叹了口气，道：“过来。”每次都是这样，过来，过来，凭什么都要她过去，她才不要过去！樱九浅浅的瞪了他一眼，想发泄心中的不满却又有点怂。樱九想着，身体已然向后退了好几步，后背都贴到墙壁上去了。她脸扭向一边，没好气道：“干嘛不是你过来，我才不要过去呢，你已经不是我主人了，没资格命令我。你我如今都是沈家客人，你一个男人来我一个女孩子房间，本来就是不合规矩。”月华唇角翘了翘，又被他压下去，他站起身，道：“我不是你主人，还是你师叔，阿九，你自然该听我的。若是我来这里不合规矩，你在天界时和我同在寝殿，便是合规矩吗？”他说着已经走了过来，站在樱九身前，他身量高大，烛灯在后面将两人的影子合在一起，月华的影子完全将樱九的影子遮盖住了。他本没有要欺负她的意思，看樱九在被他困于墙壁之间红了脸，是那样的昳丽好看，一时间有些怔然。人还是那个人，他找容器，炼制化形丹，亲眼见她化成人形的人。送她去长白拜师，除了帮她修行之外，还有自己的私心。他明白，将她养在身边，早晚有一天会动情，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伤害到她。两人都没有动没有说话，樱九脸上发烫，而月华在身前挡着，她觉得呼吸都有些阻滞。将手放在月华胸膛，稍微使了点力气，推不动，而月华还在看着她，就是这幅专注的神情，让她觉得羞赧。外面传来脚步声，月华看了眼自己胸前的手，将她手腕拉住。脚步声越来越近，樱九听出是个女孩子的，且这脚步声间隔和落地声像极了沈苏。丫鬟便也罢了，到时只说是这位客人走错了房间便是，但是沈苏就不一样了，她不想沈苏误会。樱九反手去抓月华的手，拉着他藏在桌子底下，桌子外面有帘子，正好将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遮挡的严实。沈苏进来走了一圈，连上面的房梁都看了一圈，没有看到人，问端着晚膳过来的两个丫鬟道：“我的朋友去哪里了？”两个丫鬟怯生生道：“回大小姐，我们走时九姑娘还在房间里呢。”沈苏看她们模样不似在撒谎，奇怪道：“大晚上的，她能去哪里啊？你们把吃的放下，跟我一起去找人。”沈苏说着，当先离开了客房，两个丫鬟小跑着跟上。待脚步声走远之后，樱九才敢大口呼吸，刚张开嘴就后悔了，忙捂住嘴。该死的，怎么忘了月华还在这里，她周身都是他的气息，这种清淡的冷香气久违了十年，在心绪平静下来之后，竟是有点想哭。她告诉自己这桌下不能再待下去了，再这样下去，心又快跳起来了。樱九小声道：“师叔，我们出去吧。”月华不说话，也没有什么动作，他只是还维持着将樱九挤在里面的姿势，眼眸在黑暗逼仄的空间里看着她。樱九手指碰了碰他的腿，道：“师叔你给个反应好不好，你不先退出去的话，我没法出去的。”在进桌下的时候，自己先进去了最里面，又拽着月华的手将他拉了进来。所以她想先出去的话，怕是很困难。月华终于有了反应，只是握住了樱九细长的手指，按了按她无名指指腹，大约是觉得手感绵软又有弹性，不肯放开。樱九气恼，觉得自己说话时，呼出来的气都变热了，她将手抽回来却抽不动，扁了扁嘴道：“你再这样，我会误会你也喜欢我的。”“也？”月华似乎比较在意这个，但说了这么一个字之后再没有下文了。樱九膝盖碰了碰他的腿，道：“喂，你到底怎样才肯出去？”桌下本就拥挤，月华又向樱九靠近了一点，道：“你像那晚一样抱我，我就出去。”樱九移开脸，闷声道：“那也得出去啊，这里怎么行？所以还是你先出去。”“就在这里，”月华似乎尝到了什么趣味一般，在樱九耳边道：“你做得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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